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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.看妳寫到朱媽媽﹐以前我經過她家跟首家﹐都用跑的。奇怪妳沒有提到自殺的首仙仙。再談。

 

延續昨日的話題,這是我兒時眷村鄰家女人廖傾移==農晴依,給我另一封電子短信中的部份內容,我是這樣回應她的==嗯,因為不知道該如何看待與定位,時至今日一團謎

 

仙仙走了以後,我只在她離席的半年後,夢到她一回,從此以後,她沒有再找過我。夢境中的場景是,14.5歲的我,亂剪瀏海,被教官追著跑,她不知打那冒出,興高采烈找我講話,還要領我去他處,我說,我先躲過教官這關,我們之間,稍候再做打算。

 

夢中,顯然我們都不知道她已不在人世。這夢我後來轉述給娘聽。娘聽了很寬慰,好險,妳沒跟她走,她也沒帶走妳…..。

 

嗯,所以,要我以一個時年13歲的女孩,去參透另一個女孩的死因,委實為難我了,當時整個社會都找不到答案。

 

不過,傾移這番話,依然讓我打翻了各種情緒調味醬,新舊情愁交迭,我想,必需承認的是,這麼多年過去,我把仙仙之死,藏在我心深處某個秘密角落,不忍碰觸,更鮮少對人提及,但這不表示我從不期待….,有一天一位最有資格的人來為我們還原真相,解我迷思,若不是她的家人,最好也是她生前的好友柯椏纖。

 

距離首仙仙之死,41年的時空過去了,我依然等不到一個期待。就在被傾移重提的夜晚,唯一能做的就是,站到母親的高度,以她的觀點來還原原境,當年偶爾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..我,還是會跳出來說說話的。但我非好好的審視一番,透過書寫治療自己一下,不然….日子不好過啦!

 

首先,去網路踏查到一些很重要的數據與資料,感念今時…我資深讀者依然繫念於仙仙。

 

首仙仙是前萬華女中(現華江國中)的初二學生,於57年9月21日離家,說去上學,卻就此下落不明,數天後,好友柯椏纖收到她在出走前付郵的信件,確認她是出走自殺。此後數月,舉國上下都在關心首仙仙的下落。直到12月17日,法醫宣佈11月21日在木柵指南宮後山發現的骸骨,確為首仙仙,此事才告一段落。

 

首仙仙屬於在思考上的天才型少女,早慧型的神童。看的書、廣度及範圍均相當廣。報上公開她的日記、文字的熟練敏感也是逾齡的。首仙仙的自殺,當年十分轟動,許多學者專家為文探討思想灰色讀物對青少年的戕害、有不少書上了禁書的名單,如卡繆《異鄉人》、貝克特《等待果陀》、王尚義《野鴿子的黃昏》都因為散佈虛無消極思想,被拒於校園之外。相對的,也就因為師長們諄諄告誡是有害讀物,反倒造成一股莫之不可敵的聲勢,當年王尚義的書成為地下流行顯學亦多少與此有關。所謂「文藝女青年」現象,當年似乎比現在普遍!!

 

如果想更了解首仙仙的話~可以去看《從首仙仙的自絕到迷失的一代》這本書,

從日記及信件中發現她曾讀過,胡適文存、約翰克里司多夫、查拉圖司特拉如是說。

 

她在十三嵗時就走向跟我們不同的路。當我們為了她震驚,惋惜,用「自殺」來形容她的時候,或許其實她已用她早熟的智慧,見我們所不能見,知我們所不能知,去尋索宇宙更深層的奧秘了。

 

…….

 

1950年代的時空,我們住在板橋十二埒篤行新村裡,家家食指浩繁,都各有各的生財機制,母親是養雞養小鴨的,日子貧窮但也還過得去。

 

難忘記憶與強烈颱風<葛樂禮>有關,報載她為台北市帶來了20多小時的傾盆大雨。1963年的9月11日。氣象局播報員來亂的…其實始於那時的設備簡陋吧!

 

<葛樂禮>初臨本島,他們要我們關緊門窗、安心睡覺的。可那天,我清晨轉醒,那來自風雨的洪水,已到我小腿肚囉!趕緊喚醒家人…..。然後是剛竣工的石門水庫洩洪,淡水河一夕間翻臉,我們逃難去了,學校、縣府成了我們的避難所,這中間,曾經親眼牛隻被陷砂吞噬。

 

堅持與家園共守的父親,原吊睡在屋瓦的懸空中,當家園夷為廢墟時,也是我們整村遷徙的日子。小三那年,我們搬到新蓋好房舍的土城長風三村。

 

<….以上的映記,首仙仙通通沒有經歷、參與,我想,如果她經歷了,她對生命自有其出路的看法,會不會改變?>

 

新家園,…首家這才開始加入我們生活圈。首家與我家相隔五戶,但往來不算親,她們的過往,對我是一片空白,而我不知天高地厚的,也無心踏查。苦日子好轉些了….,家家媽媽都有互串門子的習慣,但…她家就是個例外。逢年過節,左鄰右舍的眷村媽媽們,私下愛較勁誰家蒸年糕、摜香腸、醃臘肉量多味美後,總有一笑泯恩仇,相招穿旗袍留影的習慣。

 

我常拿著照片給眾媽媽打分數,卻總是掉入另類的迷思。但那中間也永遠沒有首媽媽。她高大白晰,高鼻樑、雙眼皮的大眼睛、身裁不胖不瘦,是我眼中類白俄人種的美女,她穿起來,肯定在眾家媽媽中,是最鶴立雞群的那位,我娘雖美肯定都要被比下去。

 

我曾一度很雞婆的<現在名為八卦>追問,媽媽是個賢淑的女人,她不會給我答案的。嗯,我得自個觀察。幾回合,我得到…冷,這個字。

 

話說,那是個補習的年代,時年念仁愛中學我的二哥,與仙仙的二哥同年同校。經常深夜返家。那多雨飄得突然的季節,媽媽都會囑我去10分鐘腳程的土城農會車站接二哥。

 

通常,我拎著兩把傘,在一傘天裡,冷寒的在雨中候人,車來了,人回來的,還有首家的二哥,於是,比較瘦小的我,與首二哥共撐一把傘。家到了,我淋濕成…雨人。

 

<次數多了後,母親說話了,這家人怎麼這樣….我說過的,這是母親的高度。可很多年後,我才想到:仙仙呢?我有空接哥哥,她何以沒空?是她母親覺得沒有必要嗎?>

 

話說與仙仙同為鄰居到她自盡的日子,不過,五年多光景吧!所以,能著墨的空間不多,只記得,她在家排行么女,上有兩位品學兼優的姐姐,還有兩位哥哥一個弟弟的,全家的孩子都以人字部首為名,她們家共同的特色是品學兼優,不同的是,仙仙的成績更優,在板橋國小眾六千學子裡,她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位。

 

她說話輕言細語,總有幾分文雅氣息,不類我們的….粗線條<今時男人婆>。記得國聯電影公司端出江青主演的西施時,我左看右看,都覺得她超像幼齒版的江青的,連說話動作語氣都像。

 

她抽高,我想,這遺傳自她媽媽吧?她比我們同年齡的約高出5公分以上,偏走路輕巧,無聲無息的,我們瘋玩在某個鄰人之家,高聲傳戶外,她聽聞了進來,常把我們嚇一跳,<眷村是沒有門戶之見的,這點勇氣,顯然比她母親強。>

 

可她的功夫、層級都在我們之上,從她的言行中不自覺的流露,所以,當時我們並沒有常玩在一起。同年玩伴有:鳳仙、馥國、么妹等等,我曾很…沒家教說過一句玩笑話:要她跪求我們,才讓她加入…..。<這種語言的霸凌,還好眾家姐妹疼惜,沒有傳過去。>

 

我們是初中最後一屆,她可以唸那所穿著美麗水手衣的北市女,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學校,北市劃分為忠區禮區的頭一年,她選擇了萬華女中,也跌破了我們的眼鏡。我想,如果,當年她唸的是北市女,師長、學習時空條件不同了,會不會有個另類的她?

 

她在姐姐帶領下,走進紅學,她的早慧也彰顯於此處。當我們都依依黛玉,朗朗背頌:葬花詞。<爾今死去儂收葬,未卜儂身何日葬…….我今葬花人笑癡,他年葬儂知是誰?….一朝春盡紅顏老,花落人亡兩不知!>她卻笑擁寶釵。與我們是那麼不同。

 

然後,她在日記中提起,夢中總是被熊追趕,那熊…她自我解讀是來自母親的壓力。以今時的我,嘗試解讀發現仙仙的另類不快樂,可能緣自於她親子之間的淡薄。...但,真是這樣嗎?

 

........ 

 

這41年來,我其實不曾主動提起她什麼?我想,還是那句話,那是心中謎。<只有回,在校選修中國文學史時,課堂上的老師提及,我才回應…,換老師嚇了一跳。>

 

而今,唯一的期待是,若本文能收拋磚引玉之效就好囉,引發那真正認識她的家人、同學跳出來說說她的心事!今時,我不再好奇,只是想多了解兒時友伴,在她離開人世的時候,她到底在想些什麼?她沒有一絲眷戀嗎?對這紛擾但美麗的人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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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雨安妮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